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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分析】国务院发文,铁路建设态势面临全面调整?

铁道视界 2021-05-10

今天(3月29日),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单位《关于进一步做好铁路规划建设工作意见》。在《意见》中,明确提出了“严格控制建设既有高铁的平行线路,既有高铁能力利用率不足80%的,原则上不得新建平行线路”、“中西部地区路网空白区域铁路新线一般采用客货共线标准”、“高速铁路运营后要尽快按照设计标准达速运行”等内容。本期推文,我们与大家一起研读《意见》的同时,也在此简要分析《意见》下发的原因与影响




《意见》原文:


关于进一步做好铁路规划建设工作的意见


国家发展改革委 交通运输部 国家铁路局 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


铁路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基础设施。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铁路快速发展,取得了显著成就,为支撑和引领经济社会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国家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引擎。与此同时,在铁路规划建设工作中,一些地方存在片面追求高标准、重高速轻普速、重投入轻产出等情况,铁路企业也面临经营压力较大、债务负担较重等问题。为进一步做好铁路规划建设工作,推动铁路高质量发展,现提出以下意见。


一、总体要求


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全面贯彻党的十九大和十九届二中、三中、四中、五中全会精神,坚持新发展理念,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科学有序推进铁路规划建设,防范化解债务风险,全面增强铁路安全质量效益、服务保障能力和综合发展实力。到2035年,使铁路网络布局结构更加优化完善,铁路债务规模和负债水平处于合理区间,为加快建设交通强国当好先行,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有力支撑。


二、加强规划指导


根据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和军民融合需要,综合考虑铁路与公路、水运、民航、城市交通等关系,加强与国土空间规划、区域发展规划的统筹衔接,科学编制铁路发展规划,形成分层分类、功能互补的规划体系。


国家级铁路发展规划包括铁路中长期规划和铁路五年发展规划。铁路中长期规划主要明确发展战略、网络骨架、通道功能等,确定基础设施空间布局,为铁路长远发展留出空间。铁路五年发展规划主要明确发展任务、项目安排、建设标准等,安排铁路规划建设阶段性工作。国家级铁路发展规划要合理布局现代综合交通枢纽,优化高速铁路与普速铁路结构,促进客运与货运协调发展。加快推动铁路进港口、物流园区和大型工矿企业,推动大宗及中长途货物运输向铁路转移。严格控制建设既有高铁的平行线路,既有高铁能力利用率不足80%的,原则上不得新建平行线路。新建铁路项目要严格按照国家批准的规划实施,规划内项目不得随意调整功能定位、建设时序和建设标准,未列入规划的项目原则上不得开工建设。


各地要根据国家级铁路发展规划,按照需求导向、效益为本的原则,编制城际、市域(郊)等区域性铁路发展规划并按程序报批。建立健全铁路建设规划管理机制,科学论证项目建设时机和方案。加强与国家铁路企业的沟通协调,统筹推进干线铁路、城际铁路、市域(郊)铁路和城市轨道交通多网融合、资源共享、支付兼容,具备条件的线路尽快实现安检互信、票制互通严禁以新建城际铁路、市域(郊)铁路名义违规变相建设地铁、轻轨


三、合理确定标准


规划建设贯通省会及特大城市、近期双向客流密度2500万人次/年以上、中长途客流比重在70%以上的高铁主通道线路,可采用时速350公里标准规划建设串联规模较大的地级以上城市、近期双向客流密度2000万人次/年以上、路网功能较突出的高铁线路,可预留时速350公里条件。规划建设近期双向客流密度1500万人次/年以上的高铁区域连接线,可采用时速250公里标准。规划建设城际铁路线路,原则上采用时速200公里及以下标准。除此之外,规划建设中西部地区路网空白区域铁路新线一般采用客货共线标准。有关单位要加强对客流密度等技术指标的论证审核,对数据造假等行为依法依规严肃问责。


高速铁路运营后要尽快按照设计标准达速运行,普速铁路要充分用好通道资源,提高货物运输能力和集装箱多式联运比例,有富余资源的铁路可按照市场化方式适当开行城际列车和市域(郊)列车。


四、分类分层建设


干线铁路由中央与地方共同出资,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发挥主体作用,负责项目建设运营,效益预期较好的项目要积极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城际铁路、市域(郊)铁路、支线铁路及铁路专用线以有关地方和企业出资为主,项目业主可自主选择建设运营方式。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要为项目业主办理与国家铁路接轨手续提供便利条件,及时开展评估论证,在开工前办完接轨手续。


五、有效控制造价


严把铁路建设项目审核关,做深做细前期工作,强化技术经济比选,合理确定建设标准、征拆范围和补偿标准,除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外,要满足财务平衡的要求,避免盲目攀比、过度超前或重复建设。加强项目管理,鼓励采用自主化技术装备,优化施工组织,严禁擅自增加施工内容、提高标准或扩大规模,需增加中央财政出资的,要履行有关报批程序。新建城际铁路、市域(郊)铁路的功能定位、建设标准等发生重大变化,或线路里程、直接工程费用(扣除物价上涨因素)等与建设规划相比增幅超过20%的,要履行建设规划调整程序。


六、创新投融资体制


全面开放铁路建设运营市场,深化铁路投融资体制改革,分类分步推进铁路企业股份制改造和优质资产上市。制定公开透明、公平合理的路网使用、车站服务、委托运输等费用清算和收益分配规则,保障路网资源统筹配置、公平共享,确保投资者参与项目决策、建设、运营的合法权益。借鉴城市轨道交通开发模式,加强土地综合开发,既有可开发用地可依法依规变更用途,通过转让、出租等方式加快盘活,新增铁路综合开发用地要遵循国土空间规划,与城市建设统一规划、统筹建设、协同管理。


七、防范化解债务风险


妥善处理存量债务,严格控制新增债务。通过多种渠道增加铁路建设资本金来源,确保中西部铁路项目权益性资本金比例原则上不低于50%。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要用好铁路建设基金,增强出资能力。创新铁路债券发行方式,提高直接债务融资比例,有效降低融资成本。进一步理顺铁路运价体系,完善客运票价浮动机制,健全货运价格形成机制。各地要更好发挥地方政府专项债券作用,带动社会资本投资,保障铁路项目合理融资需求。国家有关部门要进一步调整中央预算内投资结构,加大对中西部铁路项目的支持力度。涉及西藏和四川、云南、甘肃、青海涉藏州县以及南疆、重点沿边地区的国家铁路项目,原则上以中央出资为主。科学研究界定铁路公益性运输范围并建立核算和补贴机制。建立健全铁路债务风险监测预警机制,加强地方项目出资能力、运营补亏能力等审核,合理控制债务负担较重、超出财政承受能力地区的铁路建设。


各地区、各有关单位要认真落实本意见要求,加强规划衔接、政策协同、资源统筹,强化联动协调,形成工作合力,共同推动铁路高质量发展。国家发展改革委会同交通运输部、国家铁路局、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等有关部门和单位建立健全工作机制,持续开展跟踪督导,适时组织阶段评估。


(注:文中标注为编者所加)




深度分析:


一、切中要害的《发展意见》:

在高速铁路成为中国名片,在疫情过后加快基建提振经济的今天,一纸《关于进一步做好铁路规划建设工作意见》仿佛给高速发展的铁路建设行业泼了一桶冷水,让不少铁路规划建设从业者感到吃惊。事实上,此番意见核心内容字字珠玑,对于“标准过高”“重复建设”“资本不足”“债务风险”“各自为政”甚至“暗度陈仓”等铁路和城际轨道交通建设中面临的实际问题都针对性的直接指出并给予处理意见。当然,从另一个侧面讲,《意见》的下发,明确了近年来在铁路建设发展中存在投资过热、标准过高等问题。在此,我们先对《意见中涉及的几项核心问题背景进行分析:

首先是建设标准问题。在年初发布的《大盘点:中国高铁复速之路》一文中,我曾对中国高铁运行速度和建设标准的曲折发展历程进行了简要回顾。在螺旋发展的历史中,中国高铁曾在一开始便立足世界最高标准,规划建设了京沪、京广、郑西、哈大、沪昆等350km/h高标准四纵四横高铁干线。但受制于时代背景,沿江、沿海等当年铁路空白区域,新建铁路全部按200~250km/h客货混运设计,在今天似乎已难满足人民群众越来越高的出行需求。2011年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铁路发展急转直下,不仅建成线路减速运行,部分在建和规划高铁更是遭遇“梳理”,降低了建设标准。

在2013年后遭遇遭遇以较低标准建设窘境的宝兰高铁


2015年后,随着中国高铁名片的打造和社会层面对高速铁路全新的认知,很多以较低标准建设的线路面临“开通即落后”的窘境。而此时,各地方政府对于高速铁路拉动地方经济的作用愈发看重,各地方人民群众也希望以高标准高速铁路与全国衔接。因此2015年新开工高速铁路几乎全部以350km/h建设。加上诸多线路以地方投资为主,地方政府有着强烈的投资冲动,甚至攀比心态。同时,各地方也开始积极要求设站。早年京沪、京广等高速铁路普遍只在地级市设站,而后期建设的高速铁路不仅几乎全部县县设站,甚至大型城镇也要求设置高铁站,线路走向也愈发曲折,这些都抵消了高标准建设带来的旅速提升,降低了高标准投资带来的效益。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出现某些地方为主投资,仅在地级市市域范围内,以“城际铁路”名义立项修建的线路也按350km/h标准建设,存在巨大投资浪费的可能性。这些都成为《意见》中明确不同性质铁路建设标准的原因。

关于高速铁路重复建设的问题也争议已久。在高铁发展初期,经济发达的京津(京津城际和京沪高铁)、广深(广深铁路和广深港高铁)和沪宁(京沪高铁和沪宁城际)间,都相继拥有了2条平行运行动车组和高速列车高标准铁路,并拥有较好的经济效益。但同时期修建的武咸、郑开等平行高速铁路的城际铁路则效益不佳。

2015年,济青高铁开工,并在2018年建成通车后在济青间实现6线并行。济青高铁建设主要源于既有胶济客专技术标准低,在2011年降速后动车组最高运行速度仅为200km/h,京青间列车运行时间甚至超过京沪,山东省政府认为难以满足山东半岛经济发展的需要。因此山东力主推进济青高铁建设,投资占比达80%,也开创了地方为主投资高标准高速铁路的先河。此后的2017年,设计速度350km/h的福厦高铁开工,目前正在全面建设中。早年,笔者曾听闻某院士级专家对福厦高铁建设提出质疑,认为福厦高铁建成有可能造成既有福厦铁路和新建福厦高铁的双双亏损。不过,在福建省地方政府高标准串联两座省内最大城市的期待中,福厦高铁还是成为整条沿海通道中最早开工的高标准平行新高铁。目前,广州/深圳—汕头、广州—湛江、南昌—九江、成渝中线、新合宁、新合武、新汉宜等通道都已进入规划甚至施工阶段。山东省独资建设的济南—枣庄高铁亦已开工,以避免京沪高铁运能限制影响日兰高铁北上车流。这些新建高速铁路和既有客运专线/高标准干线的未来关系、竞争与否、投资收益,目前还都未可知。

济青高铁是国内第一条因既有平行客专技术标准较低而建设的时速350公里高速铁路


福厦高铁线路平面示意图


此外,此番《意见》中明确说明严禁以新建城际铁路、市域(郊)铁路名义违规变相建设地铁、轻轨。2018年,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轨道交通规划建设管理的意见》(行业内简称“52号文”),大幅提高了城市轨道交通,特别是地铁的建设门槛,极大的限制了某些城市城市轨交交通的建设发展。今天看来,52号文对地铁建设标准过高,投资过热和地方债风险把控意义重大。但近年来部分地方政府暗度陈仓,以“市郊铁路”、“市域铁路”和“城际铁路”名义上马建设地铁制式的“城际轨道交通”。这一方面影响了52号文执行,另一方面采用地铁制式运营长距离市域轨道交通,效率低、成本高,占用的通道资源也影响了未来合理制式轨道交通的引入和发展。这也是此番《意见》中专门指出相关问题的原因。

早年修建的南京市郊S线开创了以“城际铁路”名义建设地铁的先河

二、具体界定与实际需求:

任何政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具体执行中则会面临一系列实际问题。正如2018年《52号文》客观上避免了城市轨道交通投资过热,但也造成某些对轨交交通有实际需求的城市短时间难以给市民提供高效优质的交通服务。此番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做好铁路规划建设工作意见》同样在后期执行中会面临一系列实际问题。例如,“平行线路”具体如何界定。以即将建设的“沿江高铁”为例,在武汉与宜昌间,既有汉宜铁路经由仙桃、潜江、荆州一线,而规划新汉宜高铁则经由天门、钟祥和荆门一线的高铁空白区。从区域走向上二者平行,但具体径路又有所不同。类似情况也存在于既有成渝高铁和规划成渝中线高铁间。此外,川渝地区为了降低西成高铁以较低标准建设带来的影响,规划建设成达万、西渝高铁,实现成都/重庆与西安间350km/贯通,是否亦为“平行线路”,这些都有待具体的指导意见和执行操作。对于切实存在第二高铁需求的地区,如何避免“误伤”,也有待进一步观察。

同时,《意见》不仅对铁路建设提出要求,未来对铁路运营也有着直接影响。如意见中强调“规划建设中西部地区路网空白区域铁路新线一般采用客货共线标准”。但目前运营状态下的客货共线线路,动车组的运行速度被限制在160km/h以下(部分200km/h的客货共线线路采用分时段运行,客货“不见面”)。而在路网空白区,客货运输对铁路的需求较大时,如何通过协调实现客货共赢,亦是未来摆在铁路技术发展和管理从业者面前需要突破的一项命题。

京九高铁商合段与合蚌高铁并行


延伸阅读:《大盘点:中国高速铁路网2020》

结语:


综上所述,笔者个人对这份《意见》总体来说是非常支持的。在笔者看来,《意见》是对中国铁路规划建设的一种政策上的梳理,合理区分不同需求,并以不同的技术指标来适应不同的需求,进而规划出不同层次的轨道交通网。科学规划、统筹设计的铁路建设才能层次丰富、经济合理。也在此期待未来铁路更好更快的发展之路。



作者简介:罗春晓,资深铁路媒体人,铁路科普作家,著有《中国铁道风景线》、《世界高速列车图鉴》等畅销书籍。


编辑:吕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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